孟寒的心还在慌乱着。
那边,周淮生已经下了车,饶了半个车头,到她这边的位置,打开车门,迎她下车。
她是坐着,他是站着,高低指尖,视觉形成了落差,是以,她要用仰起头才能看到他。
她目光悠悠地望着他,心思却是千回百转的。
周淮生曾说,他摸不清她。
现在想来,实则不然。
在她和他之间,一直摸不清的,应该是她。
周淮生见她久久不动,伸出手,细碎路灯落在他的眉眼,衬得他神色道貌岸然,再正经不过。
孟寒收敛神绪,伸出手,放在他的指尖。
两人皮肤稍一触碰,周淮生却不止步于浅尝辄止,随即反客为主,与她十指交缠。
她随着他,进入广式茶餐厅的大门,踏上木制阶梯,穿过幽静的走廊,最后站在最末的一间包厢。
望着窗外幽深夜色下的修整整齐的草坪,她一下午起起落落的心绪。这时,终于是平静了下来。
转过身,周淮生已脱下西装外套,里间的白色衬衣扣子随意解开了几个,袖子被规整地挽到手肘处。
哪怕是最轻松的时刻,他的细致条理也是不落下的。
“过来。”他淡声招呼她。
“哦,好的。”孟寒乖乖地走过去。
她走过来,周淮生手里多了一条洗干净的毛巾,木头颜色的。
她好奇地看着他。
他轻轻一笑,说:“我给你擦擦脸。”
说着,毛巾便往她脸上招呼过来,一秒都不给她反驳的机会,孟寒刚想说不用她可以自己来之类的话语便原原本本地吞回了喉咙。
这些天,孟寒都是素颜,脸上没一点粉饰。所以,径直洗脸也无所谓。
周淮生给她擦了两遍脸,动作是轻到了极致,仿佛她是上等的珍宝,稍一个不慎,就会碎落满地。
擦完脸,便是洗手了。
他依旧是要过手的。
孟寒便笑了:“你当我三岁小孩是不是?”
她指尖细长匀致,他一根一根地洗过。闻言,他眉眼稍抬,四两拨千斤道:“你不是小孩。”
她来了兴致,由着他折腾她的手指,慢声问道:“那是什么?”
“是我想永久守护珍藏的人。”话落,他拿过一旁干净的干布,帮她细致地擦着。
他的话语是平静的,或者说得上是平淡的。语声里没有一点波澜,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。
孟寒却不然。
除了父母以外,她第一次受到来自外人的一种珍视。
这种珍视是落到了细节里的,不是口头上的说说,更不是一种阿谀奉承的场面话,而是发自真心的。
她的心快速地跳着。
时间便就在这摩挲与心跳间悠悠淌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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