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丙听了,心中唏嘘一瞬,心道:那他们能活到今日,还能开上这么大的饭馆,也算是不易了。
但他依旧面上不表。
夜屿又淡淡出声:“为了谋生,他们自北疆来到京城,可孩子又得了眼疾,失明了,为了给孩子治病,他们花掉了大半积蓄。”
“就是刚才那个阿牟?”
夜屿微微颔首,道:“阿牟的母亲带孩子出去治病,但却在治病的途中,被流寇冲散,后来,阿牟机缘巧合落到了难民村,在难民村呆了一段时日。”说罢,夜屿转脸,看向冯丙,低声道:“难民村你之前去过的,不是吗?”
冯丙确实去过……但他去的时候,这孩子还没有被送到难民村。
冯丙心中有同情,却不愿对外人道,只不痛不痒地说了句:“他们也是倒霉……这般说来,他们能重新找回阿牟,又能将饭馆开起来,着实不易。”
夜屿看了他一眼,低声:“这不是倒霉……是世道不好,他们才会遇上这些事。”
冯丙微怔。
夜屿又道:“如今这世道,大多数百姓,都没有什么好日子过。这些苦,冯公公应当深有体会罢?”
冯丙面色一滞,嬉笑的表情顿时收敛,面色也冷了几分,道:“指挥使大人,何必含沙射影地扯到咱家身上?有话不妨直说。”
冯丙最忌旁人提起他的出身,尤其是在东厂的死对头,锦衣卫面前。
夜屿从容不迫地开口,道:“若是本座没记错的话,冯掌班是江州人士,出身于农户家中,因连年天灾,朝廷又加重了赋税,父亲不堪重负,才会累得因病身故。后来,你与母亲流亡在外,十二岁前,皆以乞讨为生。”
“冯掌班十二岁之后,便跟着你的叔父冯公公,入了东厂,自此才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,没错吧?”
他每说一个字,冯丙的面色便难看一分。
他父亲病逝的时候,也恰好是新皇登基,苛捐杂税翻倍的那几年,如此重负之下,他父亲才会累得病倒,继而不治身亡。
但夜屿始终语调平缓,丝毫没有轻视或者戏弄他的意思。
冯丙有些不解地看着夜屿,带着玩世不恭的笑,道:“咱家之前不知,指挥使大人居然对咱家的身世,如此感兴趣……大人费尽周折,将咱家带到这里来,到底想做什么?难不成是想和咱家交朋友?”
夜屿笑了笑,道:“如果是呢?”
冯丙眸光一滞,他实在不懂这指挥使大人的葫芦里,到底卖的是什么药。
夜屿沉声道:“如今还有很多孩子,食不果腹,捉襟见肘,甚至颠沛流离。”顿了顿,他直视着冯丙的眼睛,道:“本座想问冯掌班,是否愿意与本座一起,改变现状,让更多百姓安居乐业,人寿年丰?”
冯丙心头微震,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夜屿。
夜屿笑了笑,道:“本座知道,冯掌班不是得过且过之人,心有壮志,却无处施展,既然如此,何不抓住眼前的机会呢?”
两人虽然不算熟稔,但夜屿句句都说到了冯丙的心坎上。
冯丙沉吟片刻,下意识问道:“如今这世道……要如何改变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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