胭雪瞥见地上积累不少水的水洼,冲她道:“不必了,我已经出来不少时辰了,看看你们捡到的人,就该回去了。”
下人:“是是。”
他领着胭雪进屋,指着里头的床板上的人道:“小姐,就是他。”
屋里不够明亮,门刹那打开,还不足以看清里头的情形,胭雪刚开始只看到一抹躺在床板上的黑影,等过了片刻,才看清那道黑影的身姿,躺着也是颀长的,虽然没看到脸,但这身形就有一种无言的英勇强悍。
怪不得下人说不大像是村子里的人,胭雪走近,春月和含山紧紧跟在她身后,床板上的人像死了般,这样的动静居然也没惊醒他。
这人身上的衣着已经有了不少破损污糟的地方,堪称蓬头垢面的,腿上似乎还有伤,那里的布料颜色尤其深,看着像是残留很久的血迹。
胭雪还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昨夜雨水的水汽,衣裳未干,真的就像浑身发臭的死物,难闻的含山和春月都不想胭雪靠近。
“怎么不见他有动静?”胭雪皱眉,仔细倾听,她伸手,居然还要试探对方的鼻息,胭雪小心翼翼,要真是死人,她也是怕的。可下人说过,这人还有一口气,胭雪便大着胆子,弯腰凑近。
对方脸上贴着一缕一缕乌黑脏乱的发丝,挡住了他大半张脸,只露出小部分可以看见他的半张嘴,和小半的鼻子与脸颊。
胭雪盯着那张嘴和鼻子,越看眉头越皱越紧,她甚至有些心跳加速起来,莫名觉得熟悉,就在她快要挨到对方鼻子时,藏在脏乱乌发下的一双幽深的饱含杀意的眼睛霎的睁开,里头的煞气叫被盯上的人一股冷气从脚底心蹿到头顶。
胭雪颤抖的手指忽的被躺在床板上的人用力抓住,仿佛她是唯一一根救命的伐木,在动作间,那张沾了泥水,贴着发丝的脸露了出来,胭雪双目睁的更大,她万万想不到被下人捡回来的人,受了重伤甚至看不出从前光风霁月的人,会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倨傲冷淡尊贵强悍的谢狰玉。
他现在像极了一只落入沼泽的凤凰,看上去很不好,脸色白的不自然,虽然那双透着杀意的眼睛相当有震慑力,但久了就发现,他现在就是强弩之末,受了苦落了难,虚弱的光是盯着她,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胭雪看着沦落到现在凄惨境地的谢狰玉发呆,屋内反应过来的其他人以为床板上的男子想对胭雪做什么,赶紧上前要将他的手拽开。
下人更是呵斥,伸手扒弄,婢女们也在帮忙,而刚刚手腕上还感觉虚弱的力道,突地因为其他人的阻止在逐渐加大,胭雪甚至能从谢狰玉在握紧她的手腕的力道中,感觉出他对自己死死不肯放手的意志。
然而他受伤太久,一直没得到妥善的照顾,甚至因为淋了一晚的大雨,此时更加虚弱,没坚持多久,就被下人使力扒开了。
春月含山情急之下上来查看胭雪手腕的情况,没来得及看清床板上的人的长相,只有胭雪与虚弱中的谢狰玉对视,他的手无力的搭在床沿边,眼眸里的幽光也渐渐减弱,似乎疲累非常,眼皮撑开又合上,如此反复,想要将出现在眼中的人映入眼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