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到这,楚斯年明显地顿了一下,似乎是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哽咽。秦昭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,眼神充满了担忧。
“我们改天再说,好吗?”
楚斯年呼了一口气,勉强冲秦昭笑了笑。
这是他心底秘密的一部分。正是这个秘密,改变了他的一生。他变得自卑又谨慎,他从不敢轻易接受任何人地爱,因为他害怕重蹈儿时的覆辙。
可是,面对秦昭,楚斯年却突然想告诉秦昭他的恐惧。
“不,我想继续说下去。”
“小男孩的养母立刻答应了,并恳求原本不太乐意的养父和小妹妹一起去。那天晚上八点,他们一家三口开车前往市音乐厅,路程原本不算远,半个小时就到。可是小男孩等到所有演出结束,也没有等到他们。原来,小男孩的养父,养母和小妹妹在途中遭遇了非常严重的车祸。一辆重型货车和他们的私家车迎面相撞。养母从此昏迷不醒,成了植物人,才七岁大的小妹妹面部严重受损。而他的养父受伤最轻,却也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。”
“你说这个小男孩是不是个扫把星啊。”楚斯年自嘲地笑了笑,眼角却蓄满了泪:“就为了他,害了人全家。他的养父和小妹妹,恨死了他。”
“更可笑地是,也就是那场车祸,小男孩才无意中得知,他的养母,竟然就是他的亲生母亲。小男孩一直感激她,一直活在战战兢兢,生怕表现不好就被退回福利院的恐惧里。可到这时他才发现,他一直都被骗了。他一直感激涕零,无比崇敬,热爱的那个女人,竟然就是他一直怨恨的,把他抛弃在福利院整整九年的生母。”
楚斯年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,像是忍受着巨大痛苦的病人。秦昭无声地搂住了楚斯年,像是安抚小动物一样,一下又一下轻轻抚摸着楚斯年的脊背,用指腹轻轻擦干他眼角的泪水。
从见楚斯年第一面起,秦昭就注意到他身上有一种疏离淡漠的气质,似乎总是把自己包裹在重重坚硬冰冷的盔甲里。即使偶尔展露出柔软又滚烫的心,他也会立刻蜷缩回去。像是一只警惕的,缺乏安全感的小刺猬。
直到现在,秦昭才明白,为什么楚斯年总会拒绝他的爱,拒绝表露自己的心。
因为他身上的刺,是被人一根一根,亲手插进去的。他身上的盔甲,就是他受伤后留下的疤。
他害怕再次被抛弃,害怕再次被欺骗。
秦昭的心里,像是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。
楚斯年低头看了看江琴的照片:“你知道吗,我曾经多么希望,她就是我的亲生母亲,没想到老天待我不薄,让我梦想成真。我很想亲口问一问她,为什么她要抛弃我,为什么她把我找回来,却要骗我,不肯认我。可是,我没有机会了。”
“我努力了那么多年,等了那么多年。”
楚斯年哽咽了一下,十指攥紧了骨灰盒,骨节都因为过分用力而发白:
“我就是想,再和她说两句话。”
可是为什么,她偏偏不给我这个机会。我努力了那么多年,牺牲了一切,终究还是徒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