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昭悻悻缩回头,飞速地在嘴边比划了个拉拉链的动作。
片刻之后。
楚斯年取下血压计,面容有些严肃地看向张大爷:“婆婆的血压比健康人低很多。虽然没法做更细致的检查,但是根据以往经验,我怀疑婆婆有很严重的基础疾病。脊柱畸形反而是症状最轻的。她的年龄这么大,如果做脊柱矫正这样的大型手术,很有可能会出现意外。”
张大爷眼中的光颤动了一下:“意外?是……是会死吗?”
“会死吗……嗨,这有什么?”阿兰婆微笑着看着张大爷:“好心人,你不知道吧。我本来就快死了,没几天可以活了啊。”
阿兰婆慈爱地拍了拍楚斯年的手:“求求你啦小伙子,把我的背治好。哪怕拿板子压拿锤子敲都行,哪怕让我挺直背站一天就死了都行,好不好啊?如果我到了棺材里还弓着背躺不平,该有多难看啊。还怎么去见人啊?”
楚斯年为难地看着她。旁的秦昭忍不住插嘴道:“婆婆,你治好了背,是要去等什么人?”
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甜蜜的往事,阿兰婆的神情突然有点羞涩,又有些神往:“去等我的阿华哥啊。”
“阿华哥?”秦昭看了看阿兰婆,又疑惑地看了看一旁的张大爷。
张大爷憨厚地笑了笑,脸有点红:“嗨,听她说,听她说。这个她记得可清楚了。”
一旁的导演组敏锐地给了阿兰婆一个特写镜头。
阿兰婆丝毫没有注意到摄像机镜头,甚至没有注意到一旁张大爷平静的神情,她像陶醉在美丽的梦里一般,脸上的每一道岁月的痕迹似乎都因为她的回忆而变得柔软:
“我与阿华哥从小就相识,我们总是在油菜花田里从天亮玩到天黑,玩得可好啦。我家穷,我爹娘天天嫌弃我是个驼驼,天天打我。可是阿华哥不嫌弃我啊,他怕我在家吃不饱饭,还总是从自己家偷红皮鸡蛋塞给我吃。有一次他被家里发现了,被他娘追着打,浑身都是鸡毛。还有一次我吃到一半被家里发现,吓得我差点噎死过去……”
“那后来呢?”楚斯年问道。
阿兰婆捂着嘴笑了笑:“后来,我们大了,赶上饥荒吃不上饭,我就被爹妈换了两袋包谷面,卖了。我天天哭啊,哭啊,想跑,但是我身上背着个大驼驼,又吃不饱饭,跑不掉,还给别人生了孩子。再后来……再后来我就记不清了,只知道我老了,也找不到他啦。”
阿兰婆瘪了瘪嘴,声音越说越小:“我想他一定是嫌弃我,一个驼驼,还给别人生了娃。不要我了。我只能去地底下等他,给他讲清楚嘛。现在社会发达了,我想治好驼驼,这样到了地底下,他见我腰板直直的,漂漂亮亮的,就不会嫌弃我,不肯见我。”
阿兰婆的话说完,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。秦昭看了看阿兰婆,又探寻地看了看张老汉:“所以,那个阿华哥是——哎呀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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